每個人都有幾段無法言喻的情緒,
好幾次都差點向身邊的人說,
「其實我沒有走出過去那些陰霾,
其實我覺得自己有好幾部分都被掏空了,
其實我依舊迷茫,其實我覺得很痛苦。」
可是這些話,
從來都沒有真的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聽到,
從來都沒有說過,因為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為不想讓人覺得自己軟弱。
不喜歡自己像隻脆弱又沒用的小羊。
往回騎時經過那家火鍋店,
想起多次家人在那聚餐的畫面,
愛吃甜食的爺爺拿著冰淇淋開心笑著,
我望著店招牌被斜陽照的暖暖,
卻也明白當時的快樂已經蒸散在鍋物沸騰的霧氣中。
再繼續往前,我刻意繞到會通往奶奶家的路口,
她捲蓬銀白的頭髮立刻浮現眼前,
刈包裡有一塊肥肉,一匙花生粉,一匙酸菜,些許香菜......
微微顫抖的手熟捻地成就一個個令人感到幸福的瞬間,味道出現在腦中的時候,眼裡也泛起一陣酸。
前陣子和朋友聊到過年,
說著說著,突然驚覺,
接下的這個過年,會是第一次爺爺奶奶都不在的年,而在這之後的每一個年,他們都不會在。
剛說完,
就感覺自己的喉嚨哽了特別苦澀的果子,
於是在發現情緒就要潰堤前趕緊轉移話題。
薄暮將大樓的一側映上橘紅色,
腳踏車行進中時有風的吹拂,於是十分涼爽,
但在每個紅燈面前停下時,身體則會立刻感到灼熱的不停冒汗。
那家知名餐廳總算人潮回籠,
而我也總算有這麼一次,
往上看向那亮著燈的陽台,
知道那道牆後有他,心裡便想著,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足夠了。
經過了這些年,
你對於自己的成長有欣慰也有無奈,
你已經能夠預知自己可能會看起來太過脆弱的那些徵兆,於是總在就要被看穿前便會逃之夭夭。
所以大家都覺得你變得比從前更勇敢了,
覺得年歲的確能淬煉一個人心的韌度,
而隱藏心緒的技能也是能夠訓練的,
你被那些壓力和那些隱隱作痛的傷,
精進了各種戲法,
明明前一秒還淌著血,下一秒就結了痂,
「我沒事啊,都好了,都好了」
你就這麼說著。
夕陽離開後,黑夜就要來了。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綿綿雨粉如風飄絮,灑落於石板地上。 隨着羊腸石徑而行,兩旁植物悠悠揚揚,被修剪過的痕迹,顯得有點造作。終於走出迂迴,晃入眼眸的,是「香港公園」四個大字。水珠從牌坊滑落至花叢,細葉輕抖,對啊,下着雨呢。 回過神來,驀地前瞻一下,眼前是座白色建築物,正可擋雨。 甫踏進平房內,方發覺此乃一間茶藝館,左手邊...
你 比從前快樂 小火鍋 在 Joe錢人豪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導演日記
妳什麼都沒有,卻還一直為我的夢加油”
You don’t have much
But you’r still there to support my dreams
我是幸運的
從一無所有
到如今有妳跟錢寶
想起當年
我們窩在火鍋店樓上的小套房,洗好的衣服沒多久就被燻的有了味道,房間很侷促,手頭很拮据。
唯一的奢侈就是去樓下吃個雙人份小火鍋。
早上你必須很早起就坐在床邊就著簡陋的桌子化妝去教瑜珈課。
剩下我一個人在屋內,坐在同樣的位置上輕輕的將少許的化妝品移開,用鍵盤敲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機會開拍的電影。
終於
電影開拍了上映了,被罵的很慘,妳跟我說沒關係,繼續努力,
然後是第三部、第四部一樣被唾棄。
妳沒變過,一直認為我OK。
我們從沒跟別人說過,那一年我們受邀,很高興的去我曾支持監製的小說家拍的電影首映會,那天正好有一個我的負面新聞出來,在後台我被工作人員輕聲的奚落,其實大家都有假裝沒聽見,妳強忍著情緒握著我的手,其實我一直以為對方會口頭感謝我一下或是如當年說在片尾打個感謝卡之類的,什麼都沒有,他感謝了很多人,隻字片語沒提到我這個當年支持他當上導演的人。
散場後,對方迴避我們的眼神假裝沒看到我們有來,我識趣的轉彎離開不去湊熱鬧恭賀。
但是電影真的很好看,四周散場的人們興奮討論著,只有我握著妳微涼的手逆向走在西門町的街上,聽著四周人對別人電影的讚美聲,
妳跟我說沒關係,至少我知道他能夠當上導演是因為你。
我緊握著妳的手繼續走著,那時很窮啊,我們坐著捷運晃著回到當年的小套房。
在途中,妳已經累著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
終於,漸漸的,有了機會,我繼續拍著電影,也出了幾本書銷量還不錯,是的其實我也做過小說家,還是兩性小說,什麼就是要當壞男人、破解惡女密碼、男人愛說的八十八句謊之類。
有了固定版稅,劇本也賣出去了幾個為了不掛名可以多拿幾萬塊我選擇不具名。
我眼中的妳終於不用再每天搭客運轉車去大溪、桃園、林口或是社大來回奔波教著瑜伽課。
可以輕鬆一點的生活,終於我買得起好一點的化妝品跟衣服給妳。
有一年我們還買了房子,甚至一輛後來狀況不斷的二手凱彥。
然後我們養了第一隻原以為是法鬥的波士頓,取名叫作松露,然後是第二隻,接著又陸續多了三個貓星人。
電影持續拍著,我堅持我的惡趣味,總是站在許多人的對面,漸漸的在這裡不受眾但卻走了出去。
妳陪我去了歐洲、北美、日本、韓國、香港、大陸、終於在幾年前有了點成績。
我居然在大陸有一部電影票房達到兩億多人民幣。
那一時之間,所有白眼都變成了炙熱的眼神擁來。
妳建議我繼續把握,我卻想回歸家庭好好陪著錢寶長大。
我錯過他的出生、滿月、甚至百日、我不想再錯過他的成長。
幾年後我再拾起導筒。
當年耀眼成績的光環已經淡去,身旁期待的金主、投資者、早已經去簇擁更新更好更年輕更有市場的人。
其實很多人誤會我有金主,這部片一開始開拍時,我只有一半不到的資金,還是之前支持幾個新導演剩下的尾數,必須完成一部電影去交差。
那時並沒有充裕的資金,餐廳的地下室是籌備處,後來才又租了間倉庫改造變成劇辦。
後來我預售了一些海外版權才籌到了資金,開拍了,中間的過程是兵荒馬亂但是導演沒有藉口。
光是女主角臨時開拍後才換人就夠嗆。
那時
還沒有疫情,後來一但爆發原本的投資者先撤資,我回到家跟妳商量可以解定存嗎,我知道那是給妳保障生活的基金。
妳毫不猶豫拿出印章,還將放在小小保險箱的首飾跟幾塊小黃金裸拿給我去珠寶行換現。
拍戲殺青時,才剛殺清不到一週妳因為生病臨時住院,我跟很多人說要等你出院簽字才能支付尾款,許多流言開始流竄。
突然有風聲說我沒有資金可以支付尾款,我被威脅說不馬上當天支付就要去爆料,我只是牽扯嘴角笑笑,
第二天妳強忍著出院處理所有款項。
製片沒有收尾,很多事情我自己扛下,我信任很多人,但是我也失望一些人。
我跟自己說不年輕了,要內斂所以我都沒有發脾氣。
後來我還賣了一間餐廳拍賣許多東西換取現金,這些是我們都沒有對外說,同時之間你還被一個多年的閨蜜騙走了一筆積蓄。
如今上映了,中間有些事我不想說也不便對外說。
或許以後有機會吧,妳再次握著我的手說,沒關係,我們其實很幸運了,跟從前比起來。
妳對我說就跟以前一樣我陪著你走戲院,一家一家,妳跟店裡的服務生開著車載著我們戲稱大瑪麗的蜘蛛道具跑戲院。
我們自己去包場,邀請朋友來看,一個一個打電話發訊息聯繫還沒看過的影評人來欣賞希望他們可以發文,罵都好,其實批評都可以,但是很多人都根本還沒看過呢,妳跟我說沒關係,至少很多看過的朋友都說好看。
我其實一度自己都不肯定,難道我錯了。
妳總是笑著跟我說,我的頻率不一樣,妳說妳眼中的我,就是這樣倔強,明知道什麼可以討好這裡的觀眾卻偏偏不去做,偏偏堅持要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卻又不肯包裝一些熱血的口號,也不肯喊窮喊苦。
可是不苦啊,我有妳,而且因為電影我才有機會改變我的生活,怎麼會苦,我一直不懂為何其他人能做電影怎麼那麼多抱怨。
做電影對我來說很快樂,一切都是幸運的麻煩,麻煩不斷啊,三教九流的都有,但是我沒有機會做電影怎麼有機會碰上這些所謂的麻煩。
上映前還被原本的某個投資者拿著當初的合約漏洞要走了所有原本要拿來當做宣傳發行費用的一大筆八位數金額,
我咬著牙撐著過去,還一口氣去質借餐廳跟銀行貸款付清了所有製作費用,其實我真的以為票房會非常好,我還跟妳說,這一次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吧。
對不起又讓妳失望了。
上映了,有很多人不滿,對我埋怨,不理解我,也只有妳那天跟我從西門町戲院做完映後,慢慢走回路邊叫車時,突然笑著跟年輕時候一樣轉過頭來對我說。
這一次比當年我們那次從西門町離開那間戲院好多了。
我們可以爭取時間自己來,可能還有後勁,別擔心,我知道你行的。
其實一直很多人問某位女藝人為何一直都沒參與宣傳,我不能說實話,很多人質疑是不是對方跟我不愉快還是對影片不滿意,但是聲音愈來越多,我也很煩。我一直都沒有口出一句怨言。
我只能透露其中一點,我想台灣任何一家發行商都無法負擔出席一次要六位數字的妝髮出行費用,拍攝時非常愉快,我也不解為何換了經紀人後變如此,但是我一直沒有去過問。
我只認為是我自己地位,power還不夠,換做其他導演、監製應該不至於如此被對待吧。
我只能表示遺憾。
這幾天某個男藝人猝逝,我其實很難過,因為幾年前我們還一起去日本拍了一個電影還遲遲沒上映,那時我是監製,不過我沒有去告別式,因為我不知道可以對他說些什麼,我有很多話在生前來不急說我也不想去博版面。
我希望他能在天上一直像以往的開朗笑著跟我說,導演,上次我沒看劇本就答應你去日本拍那個網大實在太瞎了,我們兩個以後一定要好好拍一部厲害的。好啊,小鬼,我一定會跟你一起拍一部比角頭一樣屌的兄弟黑幫片,我們要怎樣怎樣怎樣,後來...言猶在耳卻沒有了後來。
我們沒有機會作到承諾。
但是我會一如既往繼續拍著,我不會停下來的。
這幾天票房上升了14%
可惜戲院場次已經縮減不少,但是妳說,要比以前好多了。
是啊,
我其實是幸運的不是嗎。
妳一直在我的身邊。
現在還多了錢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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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無所有
到如今有妳跟錢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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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週刊編集》專欄「男人四十」的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對自己有不同的意義,把它也貼在這裡
文中描述的那場演出,今年四月將滿20年了,所有情景、聲光,依然歷歷在目......
〈送走一個樂團等於送走自己的青春〉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暴力,活生生的暴力,像病毒一樣會感染。草原上漫布著濕溽的空氣,頸背間沾著一顆顆汗珠,水分子內漲滿官能的慾望、尚未揮發的酒精,還有海風捎來的鹹味。
那片銀亮亮的海,徐徐流動在草原南方,這是墾丁的荒野,千年一遇的公元2000,十二生肖輪轉到龍,我在四月的春天吶喊。
即將登台的是一支叫濁水溪公社的地下樂團,我在台北看過他們幾次,真的都在「地下」—金山南路二段加油站對面地下室裡一間叫VIBE的Live House。今年的春天吶喊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在大場合遭遇他們,我從台北一路轉搭客運繞過大半個台灣來到島嶼底部,帶著馬子,要來體驗傳說中的島嶼邊緣生活。
我們四周旋繞著一圈一圈的人影,黑壓壓的,一如沉暗的夜色,擁擠的現場東飄來一句「幹!好膽別踩我!」西射來一句「你是在看三小!」我的體溫隨著腎上腺素飆升,覺得自己像個將從戰壕裡翻出去殺敵的士兵,眼睛冒著煙,熊熊怒火照亮我額頭的青筋,雖然我並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我跟著人群推擠著、叫囂著,嘴裡啐著跋扈的髒話,同一時間,山腳下的嬉皮餐車喜劇演員似的送來一陣油炸甜點的黏膩香氣,那股香氣在浮動的人流間擴散成嗑藥後的集體亢奮感。
直到這一刻(我活了二十一年又三個月的這一刻),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麼兇蠻,這麼容易被人煽動,這麼渴望言語中的暴力—而他媽的!那該死的樂團甚至還沒上台。
熱風從海邊吹來,吹得人更恍惚了,也更敏感,有人開始暴走,想衝破防線攻佔舞台,音控台那邊不知道誰抓來麥克風朝夜空大喊一聲:濁!水!溪!公!社!(每個字都加重音)
草原上,所有身體同時顫了一下,濁水溪公社像媽祖遶境的陣頭鏗鏗鏘鏘竄了出場,台上台下抱緊彼此墜入歇斯底里的狀態,時間在眼前塌陷下來……and the rest is history.
後來寫成的歷史是:2000年四月二日,陳水扁宣誓就職總統完成台灣首次政黨輪替的前一個月,由兩個台大學生柯仁堅(小柯)、蔡海恩(左派)領頭的濁水溪公社,策動了台灣樂團史最惡名昭彰的一場演出,開演那刻全場失控,團員和觀眾打成一團,樂團只唱了一首新歌〈酸仔乾〉就被主辦單位斷電趕下舞台。從頭到尾,濁水溪公社只在台上現身了五分鐘,史稱「早洩事件」。
(是的,和這個樂團相關的形容詞總是繞著陽具和下半身打轉)
而另一段當時在墾丁興風作浪的團員無法預知的歷史是:一年後左派將離開自己創建的樂團,不會回到隔年的春天吶喊,但我回來了,還拿著攝影機站在台上。
因為玄妙的機緣,這個宛如恐怖分子的樂團成為我和一個班上同學畢業製作的拍攝對象,指導教授眼看我們要被放牛班的學生帶壞了,千叮嚀萬囑咐:「要維持客觀性啊!別和被攝者成為朋友。」片子開拍,我們很快意識到自己是當年聽地下搖滾的大四生裡最幸運的兩個,各種場合都有第一排的視野(抱歉!我要拍片,借過一下),而且,他們好像也把我們當朋友。
兩個青澀的大四生,三天兩頭扛著攝影器材跟這夥人走闖江湖,那個野性的、俠義的、菸酒的、搖滾的地下江湖—練團室、錄音間、酒吧、Live House、某個團員家的藥膳火鍋趴。我們從牆壁上的蒼蠅,變成湯頭裡的豆腐,用力吸收那些濃稠的湯汁,哦!那真是全台灣最邪惡又最聰明的一鍋。
我最後一次看到左派已經是2001年的事,就在紀錄片快殺青之前,一場辦在聖界(一處已亡佚的Live House)的新專輯發表會。當晚演出結束,他頭也不回,叼根香菸騎上單車,帶著自己點燃過的時代一起消失了。至今,我仍不確定他有沒有看過我們拍的那部裡面裝滿了他的紀錄片。
過去這十多年,我卻時常看到小柯,在他剛搬好的家,在我棲居的公寓,在朋友的婚禮或音樂祭現場,在唱片行、電影院、咖啡館、海產攤、夜市,在台北任何一處可以容納幾個人一邊話當年一邊幹譙現在的社會的所在。我們成了摯友,陪伴對方渡過人生的起落,我可能比誰都更早知道,他其實不想玩了。
「大家根本不是來聽我們唱歌的啦,只想丟東西!」
「這張錄完恁爸就不錄了!」
喝到有點醉的時候,繃緊的彈簧終於鬆開,小柯會發洩個幾句,把苦悶甩出心裡。身為朋友我想跟他說,小柯,你早就可以不玩了,不會有人怪你的;可是身為樂迷,我也捨不得濁水溪公社真的退場,我只是跟他說,小柯,你決定退了就不要回來,變成傳奇,讓人想念就好。
於是,柯仁堅啊,這個台灣男人中的台灣男人(就像每個人山一樣的爸爸,表面聞風不動,內心重情講義),就在那裡ㄍㄧㄥ呀ㄍㄧㄥ的,把濁水溪公社那塊沉重的甚至有點不合時宜的招牌一把扛在肩上,一張專輯錄過下一張。他的話就快說完了,他在等待一個時間點。
2019年,濁水溪公社成團三十週年,發行了第十張專輯《裝潢》,這兩個成就都是台灣樂團史至今的唯一。一支有三十年歷史的搖滾樂隊,歷經團員的來來去去、曲風的峰迴路轉,辛勤寫下了,錄製了一百多首歌。
那些歌曲的主題,從鄭南榕到中壇元帥,聖誕老人到耶穌基督,打手槍的問題少年到制服酒店的港都情人。從真主阿拉到孝女白琴,劍仙到台灣獨立軍,發大財 到往生船,排骨便當到紅龜粿。從妹妹的碗粿到黃色電影和大哥大,從汽油彈、核災、公投到紅中白板青發小三元,從大陸妹、落翅仔、檳榔西施到小飛俠、小甜甜和鐵金剛。
哦!還有府城的鱔魚麵、萬巒的滷豬腳、大稻埕的紅蟳米糕。有迷幻山崗的搖頭丸、強力膠、安非他命和麻菸,也有給我青春和快樂的加味人參姑嫂丸和冰冷夏夜裡的肉鯽仔,還有一些莫名其妙卻特別感人的情歌。
一百年後,如果有人在水溝蓋旁撿到這些歌,會從中認識到台灣曾經有過的一段活色生香、豐盛草莽的俗民生活實景。小柯,與從前的左派,一直都很理解他們歌曲中的那些人物,那種生活在「問題社會」裡的核心經驗,因為,他們就是那些人的縮影。
《裝潢》上市後不久,我和小柯約吃中飯,在他上班的地點附近。雨天,我們撐著傘,從民權西路轉入中山北路,再轉入更小條的巷子,推開一家和食店的門,小柯說,他下午請假了,我倆可以慢慢吃,慢慢聊。
找他吃飯,是想跟他拿那面濁水溪公社的大旗子,黑底紅字的,很有氣勢。再過一週,我將前往世界第二高峰K2的基地營,在那駐紮一個月,報導兩位台灣登山家攻頂的故事,我想把那面旗子當成幸運物,在海拔5000公尺的基地營展開它,讓它隨冷冽的山風飄揚。
「旗子我洗好了,」小柯把大旗放到桌上,摺得好好的,「還有,這個不知道你派不派得上用場?一個測心率的手環,你可以戴在手上,好像還可以測步行距離,消耗的卡路里什麼的。」小柯把手環和大旗裝進一個塑膠袋,轉交給我。
我接過來,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站在憤怒青年頂點的龐克歌手,現在是固定要上班,睡覺會失眠,樂團才剛解散的中年男子。走在路上,他看起來很平凡,一旦站上舞台,把吉他揹在身上,麥克風對準自己的嘴巴,他卻有魔力讓周遭的世界燃燒。
我好像回心轉意了:誰說傳奇引退後不能回來?
「一切保重!」我們在大街上擁抱、握手,朝不同的方向走去。遠征開始後,我將大旗塞在裝備袋的底層,它一路跟我橫渡冰河,翻越雪山,穿過稀薄的空氣,抵達荒蕪的凍原。有時候,我會在基地營熄燈的半夜,躺在自己的帳篷聽《裝潢》的最後一首歌〈再會〉,聽小柯在耳邊唱著:「用一生行自己的路。」那時我總是特別想家。
2019年七月十七日,攀登者預定攻頂的日子,天空很晴朗,留守在基地營的人閒閒發著懶,有人在玩撲克牌,有人用望遠鏡眺望潔白的山體。早餐後,我將濁水溪公社的旗子從裝備袋裡撈出來,扛著腳架,沿著雪徑走到冰河的邊緣。
風陣陣吹在臉上,今天是歷史性的一天,此刻在山頂與遠方的海島,各有我珍視的人,基地營的方位傳來無線電的呼叫聲,時間再次塌陷下來……
濁水溪公社 1989—2019
(原文載於《週刊編集》2020年一月號)
你 比從前快樂 小火鍋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綿綿雨粉如風飄絮,灑落於石板地上。
隨着羊腸石徑而行,兩旁植物悠悠揚揚,被修剪過的痕迹,顯得有點造作。終於走出迂迴,晃入眼眸的,是「香港公園」四個大字。水珠從牌坊滑落至花叢,細葉輕抖,對啊,下着雨呢。
回過神來,驀地前瞻一下,眼前是座白色建築物,正可擋雨。
甫踏進平房內,方發覺此乃一間茶藝館,左手邊是一條迴旋樓梯,正要舉步之際,竟傳來陣陣茶香撲鼻,剎那瞄了瞄上方的木牌,手已不禁將前方木門推開,默想着剛才的三個直度大字——「樂茶軒」。
果然,木門後,別有離塵天地。
瞳孔裏反照出一片古色,木地板鋪上一層輕蠟,門口的左方擱了數個木架,分別放了不同的茶壺、茶杯,靠牆有一貌似百子櫃般的木具,相信是安置茶葉的地方,數位身穿寶藍色長袍的茶藝師,正專注地泡水試茶。右方則是另一木櫃,一個個小圓罐整齊地排列在內,拿起一瞧,罐子上寫了茶葉的名目,裏面則放了一小撮茶葉,好讓品茗者挑選茶種。來到店子的前方,散發着濃厚中國味的正方木桌及木椅正有員工在拭淨,數個紋路相當細緻的木屏風,稍稍分間了兩至三個空間,免卻侷促,並列的數個雙門大窗透着日光,而窗框及窗花都一致地用上了木材,貫徹始終。
凡塵本歸自然
確定這是一家茶館後,一名身穿沈紅寛衣的老人步及。怎麼說,他綁起銀髮,一額清爽;圓弧的黑框眼鏡,擋不住深邃的雙眼皮,一雙明眸似乎沒有被歲月壓昏;微笑底下,連着一束白鬍子,左手把其執起一掃,對了,就像遠古的智者。伸出右手一握,他報上「葉榮枝」一名來,於茶藝界相當有名氣的他,被尊稱為老師,亦是茶館的主人。
茶館歷年廿七,說長不長。老師接過茶藝師的茶,小嘗一口,緩緩道出每晨試茶乃茶館的傳統,重點是水。香港不吃香,水質一般,即使採用了優質的濾水器,每天仍要先確保水味如貫,方放心泡茶。地方各有優劣,本是自然,盡本份泡出一壺好茶,就是尊重天然、順應自然。說起這一點,就關乎茶館成立的原因,其實有些少因緣。
早於八十年代,老師跟維他奶的創辦人羅桂祥合作,賣紫砂茶壺維生。當時是一九八六年,對茶道還是一知半解的他,遇上了他的啟蒙者,亦即是他的員工。這名員工來自安溪,家族以種茶維生。一次機緣,他帶老師到故鄉去,踏上茶山一刻,完全震撼了。高山雲霧,地方唯美不在話下,最大的感動,來自茶農認真的精神。當時做茶葉很樸素,由種植、採收、挑葉、搖茶、發酵、殺青,到包裝都一手一腳、一板一眼,沒有機器輔助,一切講求天時、地利、人和。由一個普通的飲品,變成有生命的東西,不單好喝,不是完美,但有一種個性,猶與大自然結合。說起,他仍覺激動:「好感動,嗰刻我發現,呢樣先係人所追求嘅嘢。」那個年代,茶種不明確,某地的普洱、哪方的水仙,反正各類茶葉全都由政府先收購,再混合出售。於是,老師帶了好些茶葉回港試賣,發明了「單採」這個名詞,明確地劃分了地區及茶類。流傳間,大家覺得這概念很好,引發他開創了樂茶軒。
老師呷下第二杯茶之時,已見有客人步進茶館,時間尚早,多為品茗而來。放下玻璃茶杯,他徐徐站起,迎賓去。
專心不染塵濁
客人是三名女士,打扮樸實,徑自走到放置茶葉的木櫃前喃喃互語。老師見狀,上前打着招呼,又拿起茶葉小罐讓各人嗅嗅。這是茶館的執着,了解客人口味,為其挑選合適的茶種,賣茶之餘,解釋何謂好茶,如何品茶、泡茶。「由八十年代起,我見盡好多茶館,而家執得七七八八,佢哋最大問題係將重心放喺食物,令茶館風味減少。」他強調,茶永遠是主角。
言談間,發覺三人有意學茶,老師於是把各種茶葉、茶具拿出,準備泡茶。用小勺子舀起茶葉一瞬,他神情忽而嚴肅起來。這是他的信念——專注。細心專注地喝,就發現味道確是不同。他把熱水壺插電,將茶的種類娓娓道來。
從前,茶葉分類很簡單,分為不發酵、半發酵、全發酵及後發酵四種。現時則較講究,劃分了六大茶類。綠茶、青茶、白茶、黃茶、黑茶及紅茶。
此刻在老師面前的,正是不發酵的綠茶,碧螺春。只見,老師於熱水壺旁邊放了一瓶溫水。不需預熱杯子,因為愈少發酵的茶葉,沖水溫度愈低。綠茶雅淡,宜用薄身茶具,他慢條斯理地把泡好的茶倒入玻璃杯中,茶的表面浮起了一層茶毫,即茶茸毛,茶毫愈多,代表茶葉愈細嫩。淺嘗一口,清香的餘韻仍於舌尖徘徊之際,老師已換上一套小巧的薄紫砂泡烏龍茶。稍稍預熱茶具,倒掉熱水後,就把屬於半發酵的青茶塞到茶壺中注水,把第一壺茶倒掉,他解釋:「唔係每隻茶都要倒走第一泡,烏龍茶第一轉茶葉未張開,唔香,所以唔要。」把茶飲盡,老師走到擺放茶葉的木櫃前,逐一解說。
手上的水仙是白茶,屬低發酵茶,宜低溫沖泡;旁邊擺放着罕有的黃茶,則屬後發酵,他一解狐疑:「等於你媽媽留菜,菜心芥蘭,我用碟蓋住,返嚟再蒸熱,菜變成黃色,咁咪係黃茶囉!」同屬後發酵的黑茶亦然,變成黃色的菜再慢慢曬乾閒置,變成菜乾,就是黑茶。往下方一看,是為人所知的普洱,即紅茶,紅茶以全發酵製作,要用高溫沖泡。見有人口水直流,老師知情地舀起一撮,返回泡茶的位置,用大熱的滾水灌滿厚紫砂壺,放入茶葉,把水柱拉高注入壺中。細心一看,茶葉比剛才的兩種茶粗大得多,故此水溫需較高,原理如煮牛肉一樣,牛肉切得薄,火鍋時熗熗就吃;如果牛肉切得厚,就需多浸兩下。這正是人云亦云的表現,原來水滾,不一定茶靚。
想當初,教他喝茶的師傅,主要是茶農,與之生活,取溪水沖茶,訓練專注,細心體會時,慢慢找到茶的樂趣、茶的精髓,繼而,才變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茶,其實是一種經驗,需要累積。這是他送別三名女士時,留下的一句話。
悲心牽動萬麈
轉身步回茶館一刻,門外剛好有人送來點心,老師見無人閒暇,於是出外交接。雨露依然連綿,他倒是一臉無所謂,與門外送貨工人核對着單據。驀地,一名挽着兩袋蔬菜的光頭男人站在身後察聽內容,見一切順利,就急步往炊煙裊裊的廚房走。老師忙畢,見店內已半滿,不慌不忙地踏入廚房。「劉經理,客人開始到啦。」他稍稍吊高嗓子,喚着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光頭漢。劉經理原來主力負責廚房及菜單。茶館雖然只賣素食,但七成的點心都是當天即包即蒸,其餘三成向某寺院叫貨。劉經理每早都需要外出挑選新鮮貨,原則是不時不吃。既然茶是主角,食物理所當然,就是配角,因此茶館每天只售約二十款點心,但選擇少,客人容易生厭,故每天都要轉換款式。至於,最令二人頭痛的,就是如何讓菜式配合醇茶,因為茶本身是一個減的元素,用來清潔口腔,素菜清淡,易致「口寡」,所以他們要不斷嘗試,例如油膩的,配普洱茶來清膩感;淡味的,就配清茶。
離開廚房,發現店裏已經近乎滿座,看來最旺場的午市已至,緊隨身後的老師開腔:「附近做嘢嘅人想食素,但附近冇素餐館,所以就會嚟晒呢度。」素蝦餃、素燒賣、豆腐餅、燉湯,一籠籠點心不息地送到席間。看着穿著整齊的上班族忙於咀嚼,使得他憶起九十年代的上環。
一九九一年至二零零二年間,茶館於上環樓梯街開業,只賣茶葉,旁邊很多老茶鋪。被嘲是黃毛小子的他,卻憑着一份慈悲,而站穩陣腳。他相信幫人要盡全力,故此,有任何人到茶舍請教茶道,即使沒有光顧,都會傾囊相授。也不求暴利。估計,全中國屬他的茶最便宜,三十八元一斤起,到現時都沒有漲價。他常跟客人直言,他們的茶並不特別名貴,並非得獎,只是好喝。清心明明,令他結識了一群「茶道中人」,因而闖出名堂。但老師強調,不要讓一片悲心受蒙騙,例如茶價未必直接反映品質,「我好討厭大陸啲小罐茶,話咩總裁飲嘅茶,世界上有幾多總裁?其實就是要令你虛榮。」有些茶賣幾萬元一斤,根本騙人。故此,他要尋根,親自到中國內地不同的茶山試茶,好茶方買,成為了全香港第一個跑茶山的人,幾乎全中國的茶山都跑過。熱心的他,更冒着生命危險去試茶。
有一次,老師到龍井向茶農買茶,碰到一個炒茶的人,二人聊開了,他就嗟嘆黃茶難求,因為做茶過程繁複,沒有幾個人做了,不料對方竟然指他的爺爺會做,老師二話不說,立即動身隨他到安徽故鄉找黃茶老人。然而,不知道是因為過於興奮而忘記,還是刻意遺忘,當年是二零零三年,正值沙士疫間,聞說此病就是從該處傳來,故被列作禁區。幸而,他最後都無病歸來,更帶來了珍貴的黃茶,對方被其誠意打動,更每年為他做茶。
從思憶中掙脫,老師揑一把汗。最令他覺得驚險的,是在眾多老行尊面前,能夠生存過來。最後,茶鋪愈做愈好,於是二零零三年投標現址,開始做茶館,如他的口頭禪「From farm to table(從茶山到桌面)」。於他而言,茶道雖盛載了很多文化及歷史,但經常把文化掛於嘴邊,終成包袱。所以他的信念是讓人快快樂樂地喝茶,故名「樂茶軒」。
回頭,他已坐於客席,與數名外國人茗茶閒聊。如斯氛圍,吸引不少遊客遠道而來,牽塵萬里。
喜捨一切如塵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仰首一望,已經四時許。穿戴整齊的店員,開始重新於餐桌上鋪上竹蓆,一雙筷子、一套碗碟,都有條不紊。手輕腳動,不發出一點繁音。倏地,幾位手執樂器的男女推開大門,朝老師這邊打招呼。茶館平日不做晚市,每逢周末晚則有粵曲或南音表演,很多客人特地來,邊欣賞邊享用晚膳,相當熱鬧。南音徐徐揚起,老師輕敲拍子,訴說着,表演樂隊駐場多年,早已成為老友。堅持做音樂表演,並沒有為他帶來更高的利潤,由始至終,他都只視茶舍為一個以茶會友的地方:「你想發達千祈唔好做茶,呢行能夠過到生活,維持落去已經好好。」喜捨,是他的座右銘。
喜捨,即有些東西要懂得放棄,懂得與人分享。正如要得好情誼,凡事就不能賺到盡。說實話,對年輕人而言,茶館有點老套,但老師一點沒有想過以年輕化來擴大客源:「好難將就年輕人,好似佢哋鍾意飲珍珠奶茶,但呢個係我底線,叫我畀啲化學劑你飲,我做唔到。但年輕人會長大,總有一日發覺乜嘢對自己好,佢哋需要幫助,而唔係將就。」堅持原則,就要捨棄獲利。
對於茶的執着,又豈止一二。時至今日,老師仍然會去茶山試茶,尤其是多產的地方,好茶需要發掘。當然,很多茶都不需他親自去買,畢竟,認識了十多年的相熟茶農芸芸,每年都自動替其留一批好茶,他咧嘴笑道:「而家係賣幾分老臉皮!」縱然臉皮多厚,事實上如今很多茶都買不到了,就如他一直光顧的一個茶農家庭。老師憶述,這家人做的鐵觀音非常香醇,還記得第一次到他們家中看他們做茶,一絲不苟的全手工製作,更要用腳搓茶葉,深深被他們的堅持震懾。可惜,九十年代時,茶農的兒子自殺死了,夫婦二人傷心過度,又缺少了兒子的幫忙,也就不再做茶,那種茶至今也再嘗不了,此乃茶館的一大缺失。
只是,不捨不捨,還需捨。
被傷痛籠罩着的老師,略帶蒼然。睿智的光芒稍熄,暴露了六十有七的點點老態。茶館雖好,人卻會衰。說到傳承問題,他確實沒有頭緒。第一,有興趣的人不多;第二,懂茶的人不多,但最令他憂心的,是感情關係轉移問題:「茶農老,我又老,佢哋嘅接班人同我嘅接班人可唔可以共處,都係未知之數,老啦,唔可以帶走任何嘢,咁交畀邊個呢?」他自覺唯一能做的,是讓人感到茶館有生命力,畢竟誰願意接手一間小店?碰巧,最近大館邀請他去開店,自嘲一把年紀;一把鬍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衝勁;一把茶壺,最後把心一橫就去做。他,就賭一鋪。
揑着鬍子,智者深知世外桃源,虛無縹緲。何不暢飲一杯,暫洗風塵,於此天地胡哼亂唱,一番逍遙。
明天的事,明天了。
金鐘樂茶軒
地址:金鐘香港公園羅桂祥茶藝館地下
電話:2801 7177
營業時間:10am-8pm(星期日至五);10am-9pm(星期六);每月逢第二個星期二休館
詳情: http://bit.ly/2NuvBHi
中環樂茶軒
地址:中環荷李活道10號大館1座G06-07鋪
電話:2276 5777
營業時間:11am-11pm(全年無休)
詳情: http://bit.ly/2Nq1g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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